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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秋

□  杨丽萍

“牛肝菌色如牛肝,滑、嫩、鲜、香,很好吃。炒牛肝菌须多放蒜,否则容易使人晕倒。青头菌比牛肝菌略贵。这种菌子炒熟了也还是浅绿色的,格调比牛肝菌高。菌中之王是鸡枞,味道鲜浓,无可方比。”这是汪曾祺先生在《昆明的雨》一文中描绘的菌子的味道。现如今已过了秋分节气,雨水逐渐增多,气温骤降,山上的菌子已过了破土而出的时令,可我总还是想去碰碰运气。

出发前一天就看好了天气预报,说全天有小雨,就准备好雨具,蒸了馒头和鸡蛋,我很在意每一次的出行。

入秋的天气在云南是非常令人舒服的,穿短袖有点凉,穿一件长袖T恤衫刚刚好。坐在嫂嫂的摩托车后面,行于弯曲的山路,迎面扑来的山风形成强大的气流,嗖嗖吹来,窒息,透凉,让人难以喘气,我只能侧着脸贴在嫂嫂背上避风。行驶了十多公里后,觉得有点冷,为了避免感冒,来到山脚一下车,就连忙喝上几口在家准备的热水,吃上几口馒头,再一头扎进了林子里。

林子里湿漉漉的,露水打湿了山草,空气里弥漫着松毛的气味,杂草野花的香气,还有菌子的味道。当这些味道一股脑直钻到鼻孔里,时而有点呛鼻,还有点腐味,我知道这便是大自然的味道了。当我爬上山梁时,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此时,我感觉无比轻松。

这段时间,见手青已销声匿迹,我们只能等待下一年的邂逅,鸡枞、干巴菌、青头菌、麻栗菌是和季节约定好的,冷不丁就能碰到一朵。我喜欢这种突如其来的欢喜,就如同遇到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除了欢喜还有惊叹,这也许也是每个喜欢捡菌人的心理常态。转身一刹那,或者翻开腐烂的松毛,或者远远就能看到菌子俏丽的身姿,心里有一丝感动,能生活在云南这片土地上,真好。

其实我和嫂嫂是不应该迷路的,这座山我来过两次,一次是朋友带我来,另一次是我带妹妹来,都安全返程,收获满满,而这一次是我带着嫂嫂。据说此山名叫老尖山,山不尖,但很陡,到了山顶,就是一道平坦的山梁,面朝东边,左手边是上山的路,右手边能下山到箐底头。走在山梁上,随时可听得见车鸣声。菌子也是有的,上次我和妹妹来,还遇到了一大片栎树青,三个人的箩筐说满就满,最后还有些装不下。栎树青不常见,长得像米汤青,又像青头菌,颜色没有青头菌那样绿得透亮干净,也没有米汤青那样的鲜紫色,可以用“浑浊绿”来形容,长在地上若是上面盖着一层栎树叶的话,是不能够轻易发现的。那次发现栎树青蘑菇群,纯粹就是幸运,当我们捡到一朵时,再扒开旁边的枯叶,惊喜就这样一览无余了。我心里还想着那片曾经捡到过栎树青的地方,和嫂嫂走着走着就偏离了方向,到了最后,我俩竟然分不清方向,从哪上来,应该从哪下去。于是反反复复地上山下山,直到筋疲力尽。

能听到车子的声音,人说话的声音,可是我到底在哪呢?于是打开手机导航,输入附近的村子,顺着指针走,可是没走几步,就说我偏离了方向,又换个方向,还是这样说。最后干脆连手机导航也不用了,我就不相信我们走不出去。一边找路一边捡菌子倒也不觉害怕,反正有的是时间,冷不丁还能捡到一丛干巴菌,一朵黄皮鸡枞,偶尔也能看见青头菌、麻栗菌。当肚子一阵咕噜直响,饥饿袭击了我的胃,我一看时间,已是上午11点。再找不到路回去,我俩今天就要挨饿了,此时的我才有点慌张。

我俩又返回山梁上,一遍又一遍地确认方向和周围的环境,可是我觉得哪里都像我们上来的路,又哪里都不像。于是嫂嫂想了个办法,发了个定位给他的弟弟,让他上山来找我们,此刻我俩找菌子的心情也没了,只敢站在固定的位置等着,一直等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蝉鸣悬挂于树梢,灰暗的天空越来越亮,似乎就要见到太阳了,而此刻,我的脑瓜子还在嗡嗡的。我们俩不停地说着话,聊着家常。嫂嫂又打个电话给他的弟弟,说上一大通我听不懂的彝话。

她说,她弟弟已到达山脚了,此刻我俩才有了点精神,侧耳聆听,却听不到一丝响动,我只能凭感觉朝前走去。嫂子每走一小段路,就大声地叫一声“哦”,我似乎听到了不远处也有人在对答“哦”,确认后,和嫂子赶忙走下去。哎呀!原来我们离公路只差一两百米的距离,只是我俩把方向完全搞错了,才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

当我洗完滑溜溜的菌子,品尝到这碗难得的山珍时,心里竟多了几分惆怅,一遍又一遍地回想所走过的路,大脑里还是一万个为什么,难道这就是老人所说的“晕山”吗!

我除了对大山心怀感激,还有无比敬畏,大山的胸怀是人类无力能及的。人生不也如此吗?方向错了,再怎么努力都是错的,有些时候,我们需要一个带你走上正道的引路人。而有些时候,冷静的策略才是你得以保全的好方法。

编辑:刘玉霞   审核:攸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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