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平县戛洒镇耀南村,有一条蜿蜒于哀牢山中的茶马古道,古时它是迤南大道其中一段。这条古道开发于唐朝,拓展于元朝,繁盛于明清时期,衰落于民国时期,至今已有1500多年的历史,它西起大理,经楚雄进新平到达普洱,继而出境通往泰国、缅甸和老挝等地,见证了无数商队的足迹,承载着悠久的历史记忆。
新中国成立后,随着交通改善,茶马古道逐渐淡出历史舞台,但其历史和故事仍深植人心。如今,古道石板路上的蹄印、千家寨古城的遗址,以及明清时期的炼铁炉等,依旧诉说着当年古道上的喧嚣与繁华。两旁的茂密树林里,那些被遗忘的马店、客栈等遗迹,如同一本本尘封的书,等待着世人去翻阅,去感受那悠久的历史。
悠远古道的气息
哀牢山中的茶马古道是古代滇南的“茶盐之路”(普洱茶、磨黑盐都由此道出境),又是“南方丝绸之路”的重要路段。它始于思茅(今普洱),翻越崇山峻岭,穿过茫茫原始森林,涉江过河,止于昆明,是当时滇西南与内地联系的重要商道之一。当年,马帮在这条线上来往穿梭,运出铜、铁、粮食、药材、茶叶等商品,从外地运进洋纱、布匹等生活用品。新平境内的茶马古道全长100多公里,它穿越哀牢山腹地,一路植被茂密,崎岖难行。据说,在其兴盛时期,每天都有800多匹骡马、1000多名商人从这里通过。
来到新平县戛洒镇耀南村,步入哀牢山十里河景区的茶马古道,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那个马蹄声声、商旅不绝的年代。古道两旁,茂密的树林郁郁葱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耳旁虫鸣鸟叫,交织着山间清泉的潺潺流水声,伴着被雨水打湿的翠绿植被和浓浓的雾气,显得悠远而神秘。脚下,淋湿的石板路在岁月的洗礼下愈发光滑,历史的痕迹斑驳可见。
茶马古道上淋湿的石板路在岁月的洗礼下愈发光滑。
深入古道,古树枝叶繁茂,树干粗壮,岁月在扭曲的树枝上留下痕迹。苔藓覆盖的山石记录着古道的漫长岁月。雨后阳光透过树梢,照在苔藓上,映出翠绿光斑。每一步都让人感受到历史的深度和哀牢山的神秘。
当地人杨超雁对茶马古道了解颇深,他说:“新平哀牢山最主要的茶马古道就是从金山丫口到十里河的这条,是穿越哀牢山的著名古道,它从普洱市镇沅县和平镇到玉溪市新平县的石门峡。在古代,南来北往的商客、马帮都要从这里通过。以前,我们这里有个‘马锅头’曾跟我讲过,旧时他们赶马时一个人要管理5匹马,25匹为一‘把’,相当于一个‘帮’,一天要走三四十公里。有时,遇上二三百匹马陆续行进在这条蜿蜒曲折的古道上,马铃声、马蹄声和赶马人的叫喊声交织在一起,响彻山谷。”
据了解,这条古道虽是新平哀牢山最主要的茶马古道,但它在进入新平后,又被分为3条。第一条由哀牢山东面到石门峡后,前往腰街、漠沙,经大象渡口、磨盘山、扬武、石屏、建水、砚山、富宁后出云南,到达广西百色、防城港和北海等地,是通往大海的古道。第二条是从金山丫口经东关岭到戛洒,渡戛洒江后经新化、富良棚、坡脚、峨山县城、玉溪、晋宁,到达昆明,再前往曲靖、昭通。在到达昭通水富后,马帮所运货物会卖给走水运的商贩,商贩沿长江将货物运往重庆、南京、上海等地,这条古道在旧时曾运过“大烟”。第三条是从耀南经新寨、水塘、双柏、楚雄、大理、丽江等地,到达西藏。
旧时,茶马古道曾从南恩瀑布上游通过。
炼铁炉的余温
继续沿古道前行,茂密的树林间,明清时期的炼铁炉遗址仍历历可见,诉说着往日铁匠的心血与智慧。炉火虽熄,但那锻造的锤声似乎仍回荡在山谷,而炼铁炉的余温仿佛也融入了这片土地,成为古道的一部分,激发着人们对那段历史的无限遐想。
古道一侧,明朝炼铁炉的炉壁上已长满了青苔,历史的痕迹与自然交融,让人不禁感慨时光的沉淀。据相关文献记述,新平的冶炼业始于明代,开采银矿、铜矿和铁矿。旧时十里河与石门峡的上游叫“汞山”,意为矿山。那时,人们采完铁矿后就用马驮到石门峡下方,那里有一座座建起的炼铁炉,利用十里河水流的动力“扯炉”(为炉内鼓风),将矿石冶炼成铁,再铸造为铁器,最后依靠马帮销往外地。
清代炼铁炉。
杨超雁说:“我们这里的茶马古道上有明清时期留下来的炼铁炉。那时,很多铁匠就地炼铁打制镰刀、锄头、马蹄铁等铁器售卖给途经的马帮和商人。如果买铁器的人没有骡马运输,那么就只能依靠人力将铁锅等铁器背到镇沅、戛洒、新平县城等地售卖,非常艰苦。”
铁匠铺遗址。
然而,这些铁器并非仅是单纯的商品,它们还发挥着“以物易物”的作用,成为当地人与过路商旅交换食盐等生活必需品的媒介。据了解,清朝和民国时期有文字记载的镇沅盐井有10多处,即大井、茂爱井、按板井等。那时,铁匠将铁锅等铁器铸好后批发给马帮,由他们运到镇沅按板井等产盐地,因为那里熬盐需要用到铁锅。铁锅运到镇沅后换成盐巴驮回来,进行售卖,或沿茶马古道走到其他地方将盐换成别的物资,再运输到戛洒、新平县城等地销售。这样的贸易往来,不仅促进了当地经济的繁荣,也使得茶马古道成为连接各地、开展文化交流的重要纽带。
千家寨的往事
炼铁炉旁,古道石阶被岁月磨得光滑。随着探索的深入,树林深处的残垣断壁间,千家寨古城遗址缓缓呈现。
千家寨曾是茶马古道上一个重要的驿站,无数马帮在此停留休憩,补充物资。如今,它的繁华虽已远去,但那残存的壁垒,仿佛还在低语着曾经的喧嚣与悲欢。行走其间,恍若穿越时空,残存的壁垒上青苔斑驳,见证了岁月的沧桑,不知何时掉落的树枝轻轻触碰着古老的石壁,让人不禁想起那些曾经在此生活的人们。
千家寨古城遗址。
据说,古时千家寨曾住过千余户人家,这些人有的是挖铁矿的,有的是以打铁为生的铁匠,以及他们的家属,还有的是从各地前来交易的商人和马帮,他们共聚于此,形成了一个很大的寨子。那时,南来北往的客商、马帮都喜欢在这里歇脚,在休整一两天后,再翻过哀牢山到达镇沅,继而前往其他地方,又或向东进入炎热的戛洒。由于当时的戛洒夏秋两季气候异常炎热,坝子里时常瘴气横生,过往客商为避开瘴气,大多数会留宿山间。这就为深山里的千家寨带来了商机,客栈、马店、酒家、妓院、烟馆、赌场等应运而生,再加上千家寨隐藏在十里河边的密林里,那些逃难的、避祸的、躲债的、算命的、卖苦力的都以此为栖息之地,并凭借深山密林保护,在繁华的闹市过着悠然自得的生活。
继续前行,沿途古道边的景象如同时光画卷,缓缓展开。错落有致的石阶,攀附着岁月的痕迹,铁匠铺、花店、茶馆、赌场等遗址一一呈现,见证了古道繁华的盛景。
随着时代的演进,20世纪50年代后,当地的交通环境得到了极大改善,马帮开始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茶马古道也随之沉寂,千家寨的热闹景象也随着时光流转逐渐褪去。但是,那些沧桑的古道、残垣断壁,乃至密林中的每一寸土地,依旧承载着历史的厚重,默默地诉说着茶马古道的往事。(玉溪市融媒体中心记者 顾世丹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