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平县水塘镇哀牢山脉深处,有一座古老的石拱桥横跨金厂河,这便是镇安大桥。旧时,这座桥是哀牢山茶马古道上的重要交通枢纽,承载着数百年历史文化,也承载着无数的故事与传说。
新春伊始,记者在当地人李永新的陪同下,来到新平县水塘镇的金厂河畔,攀岩涉水,终于见到了镇安大桥的真容。大桥高约两丈,长三丈许,宽不足一丈,虽显得陈旧简陋,却透露出岁月的沧桑与坚韧。桥头的功德碑字迹已模糊,但那些捐资修桥人的善举仍让记者心生敬意。
古朴而坚固的石拱桥
镇安大桥由石块砌成,在密林深箐里的金厂河上显得古朴而坚固。桥身像一道彩虹,与周围自然环境融为一体,展现了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与技艺。站在石拱桥上,河水撞击岩石的声音犹如火车轰鸣,摄人心魄。桥下面不远处有一个暗绿幽深的绿荫塘,塘边树木浓密,郁郁葱葱。如今,大桥地处荒僻,平时罕有人迹,杂草覆盖了桥面,遮蔽了桥身。大桥一侧立着一块大理石功德碑,因年代久远,字迹已模糊,但仍能感受到当年修建此桥的艰辛与不易。碑刻下端被泥土掩埋十余厘米,记者捡拾木棍,连刨带挖,除去掩土。李永新更是脱下保暖内衣,到河里汲水,用潮湿带水的内衣擦洗碑文。他的这一不平凡的举动,既“暖”了古碑,也“暖”了过往的历史。
据李永新回忆,他六七岁的时候不敢去镇安大桥玩耍。八九岁的时候,他和几个小伙伴同去镇安大桥,因桥身太高,水声太响,又没有护栏,他过桥的时候是爬着过去的,有个别胆子大的则是猛吸一口气飞奔而过。大人知道后,再三告诫他们不能去大桥那边玩,因为“绿荫塘里有妖怪会出来吃人”。后来,听说村里的一个哑巴摔死在桥下,他们更是怕得要命,一直把镇安大桥视为阴森恐怖之地。
功德碑上面压着一块横石,横石上单独刻着“永固”两个大字。碑上则是工工整整的“镇安大桥”四个大字。在民国甲申年(1944年)四月,周凤山、李成良、普风有等人倡议募捐,各村士庶纷纷响应,最终修建了这座石桥。碑文末尾详细列出了捐资者的姓名与金额,每一笔捐款都凝聚着当地百姓对交通便利的期盼与对美好生活的向往。碑文抄录如下:
盖闻:天陷缺者,赖星辰以补助;地陷缺者,赖人力以补助。故江海河渎之泛澜,无不以舟楫桥梁而济者哉。且我新平之双柏,下通新抚、墨江,且附近之村墟罗列、人烟稠密,其人物之往来源源不绝,诚我境之孔道也。其值夏秋之间,水涨至临河而返驾,多因隔岸以问津,以至日击神惊,不堪言忆。殊经李君成良、周君凤山、普君风有、杨君□□,倡捐资劝募功德,并得各村士庶乐善捐助,修筑石桥上下二座,俾得坦坦舟荡勿忧,二项余衮衮诸公何须言善之致云耳。是以为序。
哀牢古道上横跨金厂河的镇安大桥。
金子洞和七彩鹿的传说
过去,金厂村一带属镇沅县管辖,1957年才从镇沅划归新平。据史料记载,金厂因清代冶金而得名。又据民国十年《镇沅县志》记载:“兴隆厂出银,金厂河出金,邓岗厂出铜,哀牢山出铁,德化区出煤。兴隆厂、金厂河在道光年间开采最旺,现均停歇。”
离镇安大桥不远的金厂河边有一个金子洞,当地流传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传说,最有名的是“七彩鹿守护哀牢山”的传说。据说,双柏的马帮到普洱运输茶叶,途经金厂河,天降大雨,河水上涨无法通过。他们滞留山中,赶马人饥寒交迫,饿倒在路旁。过了七天,一只七彩鹿出现,把他们引到附近的金子洞。洞里金光闪闪,温暖如春。马锅头苏醒后,发现洞里藏满了金豆、金瓜、金猪、金牛,不计其数。贪婪的马锅头唤醒赶马人去搬金豆和金瓜,他则忙着去拉金牛。金牛有神力,双脚一蹬,地动山摇,石洞坍塌,一群赶马人被永远埋在了金子洞。此后,有人说,顽皮的金猪顺着山脉跑到了镇沅的九甲文岗;也有人说,七彩鹿变成了哀牢山绚丽的彩虹,彩虹之下埋藏着无数的黄金;还有人说,苦聪人从青海迁徙而来,因追赶七彩鹿而进入哀牢山,寻找到金、银、铜、铁等宝藏而定居于此。这些传说为金厂村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五条哀牢古道从镇安大桥经过
镇安大桥究竟通往何方?李永新为记者绘制了从新平到镇沅穿越哀牢山的六条古道草图,线路如下:
其一,者竜→波村→大口→拉博→邦迈→镇安大桥→南恩河→河边街→十里河→达哈河→金山丫口→麻洋(再通往墨江、者东、恩乐、新抚);
其二,戛洒→平寨→河边街→十里河→达哈河→金山丫口→麻洋;
其三,戛洒→平寨→店房→草皮街→小亮坟→金厂→镇安大桥→一碗水→通京山神庙→转马路;
其四,戛洒→平寨→店房→草皮街→小亮坟→金厂→镇安大桥→邦迈→火山→桃子箐→波浪;
其五,戛洒→平寨→店房→草皮街→小亮坟→金厂→镇安大桥→邦迈→拉博→大口→凹龙;
其六,戛洒→平寨→店房→草皮街→小亮坟→金厂→镇安大桥→邦迈→拉博→大口→波村→山神庙→九甲。
以上每一条主路之下又有不同的辅道,茶马古道的主路与辅道之间的关系犹如主动脉与毛细血管一样,把哀牢山大地及各族群众聚居的村寨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六条穿越哀牢山的茶马古道,有五条途经镇安大桥,足见镇安大桥的枢纽作用。这座桥不仅是商旅往来的必经之路,更是连接哀牢山南北的重要通道。这座承载着厚重历史文化的镇安大桥,才是真正的“撒落哀牢山中的彩虹”。
见证历史变迁的镇安大桥
哀牢山境内地形复杂,道路坎坷崎岖,古人曾有这样的描述:“山水纤险,行径裁通,飞梁悬渡,跋涉维艰。”金厂河自西向东逶迤蜿蜒,激流湍急,险滩重重。过去,这里曾是冶金之地,如今虽已荒无人烟,但金厂河的潺潺流水似乎仍在诉说着那段辉煌的历史。而镇安大桥,正是这段历史的见证者。
哀牢古道,旧称迤南大道,兴于唐宋,盛于明清。镇安大桥作为这条古道上的重要枢纽,承载着无数商贾马帮的往来足迹,见证了茶马古道的兴盛与衰败,也见证了哀牢山的沧桑巨变。功德碑之上的“永固”二字寓意“恒久坚固”,“镇安”二字则寓意“镇守平安”,因此,石桥被赋予某种象征意义,象征着当地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镇安大桥飞架南北,连接跨越哀牢山茶马古道,承载着金厂河两岸牛帮、马帮往来的历史。
自从镇安大桥建成后,新平至镇沅的道路畅通无阻,无数商贾骑马赶路,无数商队和行人经过这座桥梁,留下了无数的足迹。如今,镇安大桥虽已不再是交通要道,但它所承载的历史和文化却永远不会消逝。站在桥上,凉风习习,仿佛能听到历史的回响。可以想象历史上往来的马帮需要翻过无数险峻阴森的高山密林,行过坎坷逼仄的羊肠小道,经受难以想象的风餐露宿之苦,甚至要经历九死一生,才能到达理想之地。镇安大桥就像一位历尽沧桑的长者,默默守护着生命的必经之路,为来往的人们提供稳固的通道。(玉溪市融媒体中心记者 饶平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