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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时光中的海门村

□ 若山

晨光初透时,星云湖上的雾气还未散尽。海门村的石板路湿润而光滑,像被岁月打磨过的古玉,将游人的脚步引向深处。老宅的屋檐垂着雨水,一滴一滴敲在石阶上,声音清脆,像是几百年前马帮铜铃的余韵。这里的一切都是慢的——风慢,云慢,连时光也仿佛在古旧的砖瓦间打了个盹,只留下斑驳的苔痕,悄然诉说着元明清三代乃至民国时期的往事。

海门桥是村子的魂。明朝天顺年间的江川县令或许不会想到,他带头捐资倡议修建的那座三孔石拱桥,会在数百年后成为人们心中的永恒风景和文化象征。旧时的桥,桥身雕龙刻凤,桥头立着石鼓,夏夜总有人坐在石凳上纳凉,孩子们的笑声在桥孔间荡出涟漪。昔日的老桥因发展航运被拆除,只留下1987年改建的独孔石拱桥,沉默地横跨在隔河上。村里老人常说:“新桥太单薄,少了旧桥的筋骨。”他们眯着眼,手指向虚空处比划着,仿佛还能触到老桥砂石上凹凸的纹路。

桥下的隔河,是星云湖与抚仙湖的脐带。两湖在此相拥,却泾渭分明。星云湖的鱼游至界鱼石前,忽而折返,抚仙湖的鱼亦不过界。古人题诗“尺水割鸿沟”,将这奇观归为天意。而人们只信祖辈所言:“两湖的鱼,各有各的性子。”就像海门村的先民,世代守着这片水土,性情各异却和谐共处。

沿着石块铺就的古道穿村而过,石板的棱角早被马蹄、车轮磨平,凹陷处积满了岁月的尘埃,映射着两侧老宅斑驳的光影。那些院门格外宽敞的人家,曾是马帮歇脚的客栈。宽门为迎骡马,厚门为防盗匪,门后的石板路直通后院,方便赶马人卸货拴马。一位当地人指着自家庭院说:“祖上自清代时便在此开设客栈,前院和后院都设有马槽,客人们在拴好马匹后便可上楼进入客房休息。”他的语气平淡,却让听者眼前浮现出这样的画面:暮色中,马匹喷着响鼻踏入院门,商人掸去衣襟上的尘土,在二楼木窗边就着油灯拨着算盘,楼下传来打开酒坛的闷响。

鼎盛时,海门村是滇南通往昆明的咽喉。商队北出晋宁,南抵通海,都要在此停驻。客栈的灯火彻夜不灭,马帮的铜铃惊醒晨露,连空气里都飘着茶叶、盐巴与银锭的气味。直到滇越铁路的汽笛声刺破山野,古道才渐渐沉寂。如今的客栈大多成了寻常民居或已空置多年,唯有门楣上的雕花,仍以蟠桃、蝙蝠的图案,暗示旧日主人对福寿的祈愿。

正午的日头爬上界鱼石,将石壁上的“鱼各有性”四字照得发亮。河畔的树荫下,几位老者正在对弈。棋盘是石块所制,“楚河”“汉界”虽有些模糊,却不妨碍他们专注地排兵布阵。他们下得极慢,一局棋能从正午持续到黄昏,如同星云湖的水,流了千年也未曾急过。偶尔有游人询问村史,老人便笑着摆手:“去桥头看碑,字比我说得清楚。”

暮色四合时,最后一缕阳光掠过海门桥,在湖面洒下一把碎金。在外嬉戏的孩童追逐着跑在石板路上,笑声回荡在老宅间。炊烟从老宅中升起,糅合了柴火与米饭的香气,随风飘散,勾起人们对往昔岁月的无限遐想。

此刻的海门村,像一本被风掀开的旧书,元朝的蒙古铁骑、明清的络绎商旅……都成了书页间的注脚。而活在当下的村民,依然用最朴素的姿态,将日子过成一首山水相依的诗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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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刘玉霞   审核:张志云   终审:何志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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